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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蘇菲 單位：廣西藝術學院桂林中國畫學院

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畫與詩的關系是很密切的，人們常說“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霸姟本秃帽仁恰爱嫛钡慕庹f員，給一幅畫配一首好詩，往往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因此，詩產(chǎn)生語，畫產(chǎn)生境。如中國水墨動畫的代表作《山水情》，該部影片是以山水為題材的驚世之作，其中山水的語境刻畫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山水情》在傳統(tǒng)水墨動畫的基礎之上運用了各種現(xiàn)代動畫的手法，充分顯示了藝術家們筆情墨趣所帶來的層次感和節(jié)奏感及詩般的意境。這部動畫的成功之處就是給觀眾留下了更多的深邃、悠遠的韻味美和登峰造極的意境美，流動的音樂和畫面完全融入國畫的寫意詩情里，讓觀眾仿佛置身于水墨山水之間，完全陶醉其中。

筆墨是水墨動畫的基本形式語言，這里的筆墨包括了如何行筆、如何運墨，以及色彩等基本概念。筆有提、按、頓、挫之分，墨有焦、濃、重、淡、輕之別，不同的行筆以及不同的運墨都會傳達出不同的意境與情感。比如水墨動畫作品《牧童》《山水情》這兩部片子中，運墨方面濃淡對比、干濕對比以及行筆的方式使得這兩個作品中場景的水墨效果極佳。還有作品《牧童》中李可染畫牛時運用的高超筆墨，使得牛意趣橫生。因此，在水墨動畫的創(chuàng)作中尤其要注意這些承載著巨大作用的語言載體。此外，水墨動畫的色彩也要繼承傳統(tǒng)水墨畫的色彩運用技巧，其色彩應該比較簡練，不應像其他電影一樣講究色彩的絢麗。水墨動畫的色彩是內(nèi)斂的，表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給人一種不張揚、不夸張、寧靜淡雅的感覺。

水墨動畫語境的形式語言

水墨動畫源于中國傳統(tǒng)的水墨畫，而水墨畫的藝術語言就是筆墨。筆墨是繪畫的基本造型手段，水墨畫的筆墨具有抽象的特征，雖然很抽象，但是創(chuàng)造的形象極具神韻。水墨畫通過筆墨線條的粗細、方圓等的變化來展現(xiàn)筆墨形態(tài)，通過墨水的濃、淡、干、濕、焦等注重不同的層次來突出筆墨的情趣。墨水運筆所產(chǎn)生的抑揚頓挫、疾徐快慢的點劃痕跡是畫家情感及審美的體現(xiàn)。繪畫者隨著情感的流轉，行筆會發(fā)生迅速、停頓、曲折的無窮變化。不同的筆墨形態(tài)和豐富的筆墨情趣以不同的方式排列組合，就形成了繪聲繪色的畫面。中國傳統(tǒng)的水墨畫非常注重暈染效果，它是畫面美感的集中體現(xiàn)。實質(zhì)上，將中國的水墨畫運用到動畫片中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從動畫的制作工藝上來說，筆的特性是比較容易模仿的，但是要表現(xiàn)出墨的情趣就十分困難了。如何將水墨畫中栩栩如生的墨趣完美地復制到動畫片中一直是困擾水墨動畫制作者的難題。在傳統(tǒng)的水墨動畫創(chuàng)作中，我們一般通過攝影技巧來表現(xiàn)筆墨形態(tài)、結構、情趣的特性。選定不同的攝影角度可以呈現(xiàn)出筆墨濃、淡、干、濕、焦等不同的層次，但是跟水墨畫上的墨趣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水墨動畫影片《牧笛》來源于國畫大師李可染的神作。該影片在制作時為將牧童和老牛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創(chuàng)造出來，攝制組還特地從畫家那里借來幾幅牧牛圖作為參考，他們將畫掛在墻上，邊研究畫邊探討攝影技巧。我們可以看出《牧笛》中老牛的造型，用濃墨點染的鼻、嘴、唇，以力透紙背的筆法甩出牛腿，以皴法擦出牛臀，以淡墨補染牛背，在筆墨經(jīng)營之下，一個形神兼?zhèn)?、氣韻生動的老牛躍然畫面之上。《小蝌蚪找媽媽》來源于齊白石先生的《蛙聲十里出山泉》。里面小蝌蚪的造型也非常精美，畫面中那么多小蝌蚪，通過虛實的線條來表現(xiàn)視角的遠近，甚至小蝌蚪的尾巴都描繪出來了，蝦須的線條柔中帶剛，墨色濃淡相宜。水墨畫筆墨的無窮魅力讓觀眾欣賞到了美輪美奐的精彩動畫?！渡剿椤分械谋尘肮P墨結構也很簡單，通過潑墨瀉彩的方式很快就將遠處的山、水、江河勾勒出來，而且極富層次感與節(jié)奏感，營造出一種云霧飄渺、青山秀水的朦朧意境，更添韻味。

虛實相生是中國水墨動畫的典型特點，“實”是指水墨動畫中所刻畫的人物形象以及生活環(huán)境，而“虛”則是指水墨動畫的意境，顯示的是創(chuàng)作主題的獨特感受?！疤摗钡谋憩F(xiàn)形式有多種，如隱現(xiàn)、藏露、濃淡、留白等等。留白的手法是水墨動畫中的慣用手法，有的動畫片為了凸顯主體，增強藝術效果，甚至省略背景，留下大片空白，以虛襯實。《山水情》的動畫創(chuàng)作者在設計畫面背景時就運用到了虛實相生的表現(xiàn)手法，收到了“無畫之處皆成妙境”的藝術效果。影片中大量運用以虛當實、以實襯虛的寫意手法，給人物安排了一個既飽滿又廣闊的發(fā)展空間。如在描寫老琴師垂釣的畫面時，只見老琴師握著一釣竿，下面有小魚兒在快活地游動，畫面別無其它，但是我們卻能通過這個簡單的筆墨線條想象到湖水蕩漾，老琴師悠閑自得的畫面；影片在描繪瀑布、天空、江河時，并不是將其填實，而是用幾條線條代替，但是觀眾卻似乎聽到瀑布傾瀉巨大的轟鳴聲，天空偶爾傳來的鳥鳴聲，江水的滔滔聲；在表現(xiàn)山巒時，虛掉下部的邊緣；畫花木，略去縱深的后景。這種虛實相生的表現(xiàn)手法，既去掉了景物繁瑣的細部描繪，也給觀眾帶來無限的遐想，使動畫的效果更加傳神。因此，水墨動畫中的留白并不是空洞無物的物理架構，而是中國人特殊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

朦朧美是中國許多傳統(tǒng)藝術所具有的特點，水墨動畫的背景音樂就具有民族音樂的朦朧美。由于音樂的形象具有不確定性，所以朦朧的音樂可以引起更多觀眾的情感共鳴。當音樂響起的時候，觀眾如果把它想象成山那么它表現(xiàn)的就是山，如果有的觀眾覺得是水那么它就是水。音樂的不確定性可以讓欣賞者具有不同的心理感受，正是在這種朦朧音樂的熏陶中，才感受到了意境美的所在。中國水墨動畫充分運用了民族音樂，豐富多彩的民族音樂折射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方方面面，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非常注重人內(nèi)心的體驗，認為“天人合一”是藝術的最高境界，而音樂恰好是人們表達對自然界思考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在《山水情》中，笛聲、風聲、水聲、雁聲、鷹聲等天籟之音與悠揚琴音遙相呼應而形成了一曲美妙的交響樂，尤其是精湛琴藝的展現(xiàn)，使影片達到了心靈與自然渾然一體的境界。

“韻味”是指從單純的畫面延伸出的美的因素和效果，包括觀眾的感悟、動畫的趣味及意境等多種因素。如《山水情》中老琴師與小漁童依依惜別的一幕，就表達了對人世間真情地贊美與祝福。山水、老鷹、孤雁帶給我們視覺想象的同時，也增加了我們對人生的思考，使人們不僅看到了離別場面，而且深切感受到離別之情的深遠。觀眾深刻了解到離別的痛苦、深厚的友誼就是動畫的韻味美。意境雖是如此簡單而真實，而其中的韻味卻是抽象、妙不可言的。水墨蘊含著傳統(tǒng)動畫所沒有的空間意境，它賦予動畫作品以嶄新的空間形態(tài)。水墨動畫給人一種流動的氣息，讓畫面更加富有立體感，意境更加生動?！渡剿椤分械纳剿ㄟ^墨色的潤化、漸變與形態(tài)來表現(xiàn)層巒疊嶂、云霧裊繞的意境，仿佛整個畫面都形成了一個可以流動的空間，水與墨互相交融，山川與江河沒有清晰的邊界線，過渡得如此自然。在空間留白的表現(xiàn)下，似乎眼前的畫面延伸到了千里之外，將空間推至到極限，從而形成了一種廣闊的意境。伴隨著音樂的變化，其意境則更為深遠，給觀眾的情感體驗也愈加深刻。動畫創(chuàng)作者從大自然中汲取靈感，追求妙悟，追求心靈的釋放。這種對個體內(nèi)心關注、強調(diào)情感表現(xiàn)的思想，則成為水墨畫創(chuàng)作中的精神追求。

當代中國水墨動畫的出路

如今，中國水墨動畫正在遭遇當代審美意識的沖擊，隨著中國水墨動畫市場的日益蕭條，許多水墨動畫制作商不得不轉戰(zhàn)其他類型的動畫片。我認為，中國傳統(tǒng)的藝術價值是無可限量的，我輩有責任與義務將我們民族的精髓發(fā)揚光大。那么中國水墨動畫的出路在哪里呢？

首先，中國水墨動畫應與時俱進。水墨動畫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科技相結合的產(chǎn)物，自有其存在的價值意義，它獨特的藝術表現(xiàn)力是其它動畫作品無法企及的。水墨動畫不能對其它藝術媒介照搬照抄，而應加強對電影語言等方面的探索，找到水墨藝術與電影藝術完美結合的契合點。水墨動畫應該以電影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作為主導，運用電影的時空觀念、音畫觀念、蒙太奇觀念、鏡頭畫面設計等動畫電影性的觀念，去演繹中國傳統(tǒng)水墨畫，打造一個全新的水墨動畫制作平臺。近年來，一些水墨動畫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這也增強了水墨動畫創(chuàng)作者的自信心。

其次，水墨動畫也該積極接受外來文化，不能盲目排除外來文化。要想讓中國水墨動畫走向國際，那么它不能僅僅是“中國”的，而也應是“世界”的。我們要汲取各國、各民族、各宗教等的思維方式，然后將其用水墨動畫的藝術形式表現(xiàn)出來。這種動畫制作形式也是未來藝術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它順應了當代社會的審美意識，符合時展的潮流，最終才能經(jīng)得住一切考驗。

再次，隨著經(jīng)濟全球化的發(fā)展，各種藝術都會遭遇到空前的競爭壓力，我們當代的水墨動畫應樹立起博大的胸懷、廣闊的視野，超越古人、超越西方后現(xiàn)代藝術而成就自我；在追求本民族藝術的獨立性與特色的基礎之上，處理好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之間的關系，力求與時代同步。

總結

中國水墨動畫的水墨語境是該藝術的至高境界，影片的故事情節(jié)已不再是主旋律。水墨動畫是中國特有的藝術創(chuàng)作形式，我們應該繼承和發(fā)揚。然而，如今水墨動畫的發(fā)展前景不容樂觀，處于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尷尬境地，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思考，如何在“西洋卡通”的沖擊下，振興我們本民族的水墨動畫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