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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探析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的權利和義務，為確立健康的開放出版秩序，進而推動開放獲取的發展提供參考。通過文獻梳理、價值分析等方法介紹我國開放出版的現狀、相關政策及法律體系，基于我國著作權法分析出版活動中各方的權利義務。提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的特定性權利義務，明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享有的權利和義務是對其出版活動的一種激勵和認可、規范和約束。在開放獲取各方利益的博弈中，權責將越來越明晰，最終達到利益平衡，進而推動開放獲取的發展，更好地促進科學的溝通與交流。

關鍵詞：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權利；出版者義務；版權

開放獲取自被提出以來，在全球迅速發展，其最基本的理念是使數字內容能夠免費地在線獲取，且沒有大部分的許可障礙。[1]因此，開放獲取十分有利于學術成果的快速傳播和交流，受到學術共同體的廣泛認可。實現開放獲取主要有綠色開放獲取和金色開放獲取兩種形式。綠色開放獲取模式表現為開放存儲，作者將文章正式出版前的版本繳存到機構知識庫，一定時滯期后開放獲取；金色開放獲取模式表現為開放出版，作者將文章發表在開放出版的期刊后立即開放獲取。在愈來愈開放的環境中，作為學術成果發表的重要載體，學術期刊逐漸轉變出版模式，采取開放獲取模式出版的期刊數量呈不斷增長的趨勢[1]，包括全開放出版模式、復合開放出版模式。因此，學術期刊出版者在開放獲取進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推進開放獲取、實現網絡科學資源全球共享的關鍵在于學術出版的整體轉型，核心在于學術出版商營利模式的全面轉型，學術出版商如何由傳統訂閱模式轉型為金色開放獲取模式成為關注焦點。[2]與此同時，有關開放獲取的國際協議，如柏林宣言、布達佩斯協議，及各國的開放獲取政策陸續發布。2021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開放科學建議書》，為開放科學政策和實踐提供國際框架。在框架性條約及國家層面開放獲取政策的指導下，許多政府機構、科研院所、高校等發布更加細化的、可操作性更強的開放獲取，對開放獲取的形式、對象、作者和讀者應有的權利和行為規范等提出要求。例如，美國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英國愛丁堡大學等的開放獲取政策在實施中提供指南和模板來指導作者與出版商磋商、修改版權轉讓合同。[3]然而，對在學術出版活動中投入大量人、財、物的出版者的權利和義務，法律規定較為籠統和模糊，研究和政策中也鮮有論述。作為學術成果傳播和交流的重要渠道，賦予出版者相應的權利是對其出版活動的肯定和保護，明確出版者應承擔的義務是對其出版活動的一種約束，有助于確立健康的出版秩序，進而推動開放獲取的發展。

1.研究現狀及法律基礎

隨著開放獲取的發展，學界的研究熱點逐步從開放獲取概念、內容等的介紹轉向與開放獲取相關的知識產權問題。[4]苑世芬等[5]分析了支持機構知識庫開放獲取的法律和政策，建議機構充分利用法律行使對研究成果的使用權，涉及的為綠色開放獲取，提及的出版者為非開放獲取期刊。王艷[6]分析了網絡環境下出版者專有出版權的法律保護。黃先蓉等[7]分析了媒介融合背景下網絡作品傳播者的權利保護。張慧春[8]以第三次著作權法修改為視角討論了網絡環境下期刊出版者權利保護，但網絡出版與開放獲取出版不完全相同，因此對出版者的要求也有差異。王鳳產[9]分析了科技期刊開放存取中的版權問題。馬海群等[10]分析了開放存取期刊中的版權問題并提出解決策略，但沒有明確具體的權利義務。因此，本文著重討論在金色開放獲取模式中，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權利義務的具體表現，為確立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權利義務提供參考，以平衡著作權人、出版者、使用者等相關方的利益。目前，我國的法律體系中，涉及期刊出版的主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著作權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出版管理條例》《互聯網出版管理暫行規定》。新修正的《著作權法》中規定，期刊出版者權利主要有決定刊登稿件的權利、轉載和摘編的權利、文字性修改和刪節的權利、版式設計的專有使用權；當然也負有相應的義務，主要有通知決定刊登的義務、不得轉載和摘編著作權人聲明不得轉載和摘編的作品、對稿件內容的修改應當經作者許可。然而，以上對期刊出版者權利義務的規定都是基于傳統學術出版環境所做出的，隨著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的發展，一些規定對開放出版學術期刊而言有些滯后，因此，需要在法律制度上做出相應調整，構建適宜開放出版的法律制度。2014年5月，中國科學院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相繼發布了《中國科學院關于公共資助科研項目發表的論文實行開放獲取的政策聲明》[11]和《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關于受資助項目科研論文實行開放獲取的政策聲明》[12]，這兩項強制開放獲取政策的發布表明開放獲取已經受到我國重要科研機構和資助機構的關注和支持，使開放獲取在中國的發展有了制度性保障。中國科學院發布的開放獲取政策中明確規定了哪些人應該履行政策規定的開放存儲責任，而且對開放獲取中作者享有的權利做出說明，提及了出版社對開放獲取論文的權利邊界，指出作者簽訂項目資助合同時已經接受開放獲取這一內在條件，期刊出版者與作者簽訂版權轉讓協議時不能強迫作者違背這個在先條件[13]，且出版社的權利客體應當是經過其編輯、排版、加工后的版本。然而，可以看出，目前與開放獲取相關的政策在保證著作權人權利保留和實現的同時，多聚焦于保障使用者無障礙獲取學術論文的權利，而對期刊出版者相關權利的關注較少。雖然，中國科學院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的兩項強制開放獲取政策中指出，為保證期刊出版者的合理利潤，承認期刊所提出的合理的開放獲取時滯期。但對時滯期長短的規定并不一定符合傳統期刊出版者利用作品的復制和傳播賺取利潤的預期，時滯期時間的統一規定也不一定適合所有學科類別的期刊。

2.明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權利義務的必要性

傳統訂閱模式的學術出版中，經濟上的刺激使出版者參與到學術論文的傳播過程中，對利潤的預期激勵出版者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而開放出版中，學術期刊出版者對作品復制、銷售、發行的控制減弱，如何調動其在學術傳播中的積極性，成為開放獲取發展過程中的關鍵問題。筆者認為，在這一轉換過程中，明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權利義務極為必要，以下從現實需求與應對開放出版的法律缺失兩方面討論這一必要性。

2.1現實需求

數字環境下，著作權人的權利日益強化，基于開放共享的理念，權利人自愿放棄某些著作權法規定的權能來促進使用者在對作品的使用與再創作上的便利。在著作權私權屬性的確信基礎上，以權利人自由處分權利的方式之一，即自愿放棄著作權權利束中的某些權能來豐富公共領域的作品資源，從而實現從“保留所有權利”到“保留部分權利”的轉變。[14]開放獲取中，權利人放棄了一部分著作財產權，更多的是為了實現其被尊重、被認可的“審美利益”[9，15]，希望自己作品能夠更快速、更廣泛、更深層次地被傳播。這一開放的需求促使學術期刊出版者不得不對出版模式進行變革，傳統訂閱模式的盈利方式被打破，著作權人與出版者之間出現利益失衡。出版者在面臨紙質刊物銷售下滑、網絡出版無收入等危機的情況下，需要尋找到新的增收途徑，既保證開放出版又不影響收益。[16]在開放和盈利的矛盾中，如何使學術出版活動中的各主體達到利益平衡，就需要明確他們的權利義務關系。對主體來說，權利總是直接或間接地表達著一定的利益或隱含著某種利益，對權利的確認和保護，就是對一定利益和獲得一定利益的行為方式的保障。[17]如是，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便對自身權利義務有所確信，可以讓其有依據判斷參與學術期刊開放出版可獲得的利益和需付出的人財物，從而做出資源調配、參與程度等決定。

2.2法律缺失

目前，我國尚未構建適宜開放獲取的法律制度。根據我國《著作權法》及相關國際知識產權條約規定，除法律所規定的限制和例外情形外，使用人使用作品需要與著作權人簽訂著作權許可使用或轉讓合同。然而，開放獲取中的使用人是不特定的，著作權人無法與之一一簽訂合同。這使得著作權轉讓和許可方式必然發生變化，對現有的著作權許可模式提出了挑戰。目前，開放出版多采用知識共享許可協議，授予第三方使用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的權利。知識共享許可協議以著作權法為基礎，以合同法為依托，成為開放存取科學文獻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14]開放出版期刊采用知識共享協議顯示出對當事人意思自治的充分尊重，更側重對作者權利的保護。然而，知識共享許可協議雖然為著作權人與使用者之間提供了靈活的授權方式，但并未解決著作權人與出版者之間、出版者與使用者之間的利益沖突。傳統學術出版要求作者將著作權轉讓給出版者或授予出版者專有使用權。出版者受讓著作權或專有使用權后，為了保證自己的商業利益，有權利不同意該作品的開放獲取，這一權利受到現有著作權法的保護。換言之，開放獲取受到了出版者的限制，而現有著作權法無法解決這一困境。由于開放出版期刊盈利模式的特殊性及其轉型對推動開放獲取所起的關鍵性作用[2]，如何對其利益和獲得一定利益的行為方式進行保障，如何對其基于開放理念而承擔的特定義務進行約束，成為亟待在法律體系中予以明確的部分。

3.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的特定性權利及義務

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依然是經國家有關部門批準登記的正式出版單位，只是采用了金色OA的出版模式，其當然享有前述期刊出版者的各項權利且負有相應的義務，此處僅討論其綜合性權利義務集合中的特定性權利義務。

3.1特定性權利

3.1.1收取合理的文章處理費（articleprocessingcharge，APC）。出版者之所以在出版活動中投入大量的人、財、物是對其出版物盈利的合理預期，物質基礎是保障出版活動順利進行的一個必要條件。傳統期刊出版者要求作者將著作財產權全部轉讓，而在開放出版模式中作者可以選擇保留部分權利，出版者盈利的合理預期被打破，如何保障開放出版活動正常運行？目前，在經費方面主要是由傳統的讀者付費模式轉變為作者付費模式，收取文章處理費已經成為大多數開放出版學術期刊的一種通行做法，成為一些期刊持續、穩定的經費來源。[18]文章處理費由出版者根據同行評議、編輯、校對、圖表制作、彩圖繪制等的費用進行測算，是維持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的主要手段。對其收費的合理性進行明確十分必要，是平衡各方利益的一種方式，是對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生存的保證。3.1.2獲得國家和其他項目的財政支持。文章處理費雖然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提供了主要的出版經費來源，但這也阻礙了一部分沒有科研資助的作者發表論文。出版者基于公益責任，為了實現出版公平，會承擔部分出版費用[18]，對無基金和機構資助的作者豁免費用。由于中國大多數開放出版學術期刊不是商業運作的，其運行費用主要靠主辦單位、主管單位撥款，或者通過獲取與出版相關項目的支持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因此，在推動開放獲取已經上升為國家層面行動的背景下，開放出版學術期刊享有相應財政支持的權利也是應有之義。3.1.3要求作者、讀者在使用時規范注明期刊發表信息。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在文章的同行評議、語言潤色、圖表規范、欄目組織、稿件篩選等過程中做出了貢獻，在內容的選擇、安排上付出了創造性勞動，因此對期刊這一匯編作品享有著作權，是一項法定權利。雖然匯編作品的著作財產權受到選編作品著作權利人許可的限制，但對匯編作品還享有包括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等著作人身權。因此，有權要求作者、讀者在使用時規范注明所發表期刊的詳細信息。中科院要求作者在開放存儲時提供文章的doi[13]，可以看作是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所有的該項權利相對應義務的履行。3.1.4作者轉讓的其他權利。作者選擇開放獲取模式出版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學術成果得到最快速、最大化的傳播，研究表明開放獲取論文的被引次數高于非開放獲取論文。[19]期刊采取開放出版模式是希望擴大讀者群，在傳播學術成果的同時擴大期刊的影響力。可以說在爭取更廣泛的讀者群這一點上，作者與期刊的目標是同一的。期刊在宣傳和推廣文章方面更專業、系統、全面，如微博、微信、郵件推送等，一般來說，作者會將文章的信息網絡傳播權轉讓給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形成互利共贏的局面。

3.2特定性義務

3.2.1數據儲存和維護及基礎設施建設。實現開放獲取的首要條件是提供必要的存儲空間，并保證數據的可靠長期保存。此外，需要提供穩定的網絡設施連接來保證作者訪問開放獲取資源的有效性。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宜存儲稿件編輯加工的各個版本，并提供完整的PDF版本和結構化數據（XML）。結構化數據可以用來生成各種不同版本的閱讀形式，如HTML、EPUB、PDF等。同時需要告知使用者相關源數據的訪問權限，妥善保存論文附屬的相關原始數據。文章數據能夠被開放獲取決于其元數據的有效性和完整性，可以說是開放出版學術期刊的根基，因此，對數據的儲存和維護以及相應基礎設施的建設應當是開放出版學術期刊的義務。3.2.2在網站聲明開放獲取各方的權利和義務。在逐步推進開放獲取的過程中，各相關方如項目資助者、作者、讀者、出版者對自身的權利義務認識還比較模糊。與許多學術期刊的反剽竊的道德聲明一樣，作為一種行業內的道德義務，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可以在網站告知開放獲取各相關方的權利和義務，提供相關法規和政策的鏈接。這樣的合理注意也能使開放出版學術期刊避免在使用者侵權的情況下承擔連帶責任。3.2.3在網站上明確合理的文章處理費收取標準。如前所述，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有收取文章處理費的權利，但這一權利的行使必須有合理的界限。首先，費用的標準、收費的項目應當明確，如按文章的頁碼還是按篇收費、圖表繪制是否另行收費、彩色印刷是否可選和計費等。其次表現為有事先告知的義務。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應當在作者指南中告知將要收取的費用，以便作者在投稿時做出選擇。最后，告知費用豁免的情形。雖然從作者的角度來說，有許多政策支持文章處理費的支付，如RCUK開放出版支持政策、歐盟“地平線2020計劃”、哈佛大學開放獲取政策等，但不排除一些作者沒有任何經費支持，因此，開放出版學術期刊需要說明哪些情形下可以豁免文章處理費。3.2.4可信賴的同行評議過程。國際期刊出版界在多個方面對開放出版期刊乃至所有期刊提供了行為準則，其中，具備嚴謹的同行評審機制是要求之一。[20]施普林格·自然集團旗下營利性開放獲取出版商BioMedCentral公司主席RachelBurley強調了在當前不斷變化的環境下，同行評議制度仍是學術出版質量控制的核心要素，能夠起到保證學術交流系統有效運行的決定性作用。[2]開放獲取并不是也不試圖排除同行評議，并且所有關于開放獲取的主要觀點都堅持同行評議的重要性。[1]可以說，在推行開放獲取的背景下，期刊出版者所做的更多是學術服務的工作。開放出版學術期刊應當最大可能地保證同行評議的公正性和有效性，提供可信賴的同行評議過程，對論文的學術質量把關。

4結語

作為學術傳播的重要載體，學術期刊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對推動開放獲取運動尤其是金色開放獲取至關重要。明確開放出版學術期刊出版者享有的權利，是對其出版活動的一種激勵和認可；明確其承擔的義務，是對其出版活動的一種規范和約束。在開放獲取各方利益的博弈中，權責將越來越明晰，最終達到利益平衡，更好地促進科學的溝通與交流。